序一
2006 年七八月間,吳重生隨浙江省作家采風團赴新疆采風,當時我剛好在烏魯木齊,我們一見如故。我為他題寫了穿越冰達坂幾個字,勉勵他要努力穿越詩歌的冰達坂。
七年后,重生調(diào)北京工作,我與他見面的機會就更多了。我與他曾多次一起參加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等高校舉辦的詩歌活動。有時候活動結(jié)束得晚,重生就主動開車送我回昌平寓所。一路上我們聊人生,聊詩歌,話題廣泛。2017 年,他的女兒考上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我們之間有了一層新的緣分。
2020 年6 月7 日,中國青年出版社在雍和書庭舉辦吳重生詩歌作品分享會,我應邀參加,并發(fā)表了感言。那天天氣晴朗,我們以吳重生詩歌的名義相聚,朋友們久別重逢,分外高興。其實豈止是久別重逢,簡直是恍如隔世!我們都經(jīng)歷了一場新冠病毒帶來的沖擊。庚子年的春天,北京很奇怪,一場雪下完又一場雪,而且雪下得很大。詩人吳重生用深情的詩句,向醫(yī)護工作者致敬:十歲那年我曾經(jīng)溺亡/ 如今,我用顫抖的手指/ 試圖打開那個叫武漢的月光寶盒/ 我會在盒子里看到你們嗎/ 我每天都掏出鋼筆想要寫點什么/ 想用筆尖觸碰你們白晶晶的鎧甲。詩人用這些意象一支白蠟燭的橫斷面以及從南到北……漫天飛灑的白,為我們概括了一個特殊的、難忘的年月。
有的人不在了,更多的人活著,詩歌和散文活著,文學和藝術活著。閱讀吳重生接連問世的詩歌作品,就證明我們都活著。捕云也好,捕星也好,詩人和文學家、藝術家是用天上的云彩來裝扮我們的生活,是用天上的星光來溫暖我們的心靈,用詩歌和文學來溫暖我們,安慰我們。
吳重生的詩寫得好,散文也寫得不錯。這得益于他豐富的生活閱歷和深厚的文學素養(yǎng)。我曾應邀去過吳重生的家鄉(xiāng)浙江浦江,那是一個山清水秀、文風鼎盛的地方。這本《太陽被人圍觀》的詩集里有很多描寫他家鄉(xiāng)的內(nèi)容。他的大境界得益于鄉(xiāng)風的熏陶和家族的傳承,他的樂觀豁達和對生命的終極思考得益于他星空下趕路人的人生定位。他的作品之所以充滿溫度與生命質(zhì)感,是因為他在行走中指山為證,與云同行。他本身就是一條河流,在流動中與千萬條河流相遇,交融;他的詩如桂蘭,似菊梅,不擇地而自芳。
吳重生的詩歌整體格調(diào)是激越溫暖、昂揚向上的,光明是他的詩歌底色。在詩歌文體方面,吳重生進行了深入的探索。讀他的詩作,既可以讀到氣勢的恢宏,又可以讀到意境的深邃,還可以讀到旁征博引的樂趣和善于發(fā)現(xiàn)的哲思。他的詩是內(nèi)斂而深刻的,每一首詩里都藏著一個不一樣的吳重生。
詩的太陽之所以被人圍觀,是因為它的光是柔和而可愛、美麗且溫暖的。借用吳重生的一句詩敬告讀者諸君我們用心中的光溫暖彼此。
謝 冕
2022 年5 月19 日于昌平,時年九十
序二
腳步正大光明,走過祖國的大地,光線穿透了南北,消融了丘陵、平原和雪山,天和地互為上合下。在暮春杭州隱隱的花香中,我一口氣讀完了吳重生老師即將付梓的新詩集《太陽被人圍觀》,這股感受如舞臺上的一束追光,明明白白地打在我額頭上。
從第一輯《走馬昆侖看朝霞》中的第一首《我總是把太倉讀成海倉(組詩)》到第六輯《昨夜星辰昨夜風》中最后一首《雨水直接把北京澆灌成江南》, 我仿佛化身為一個腳勁十足的少年夸父,從東海跑到西昆侖,從江南的木杖滑入北方的大雨滂沱……在太倉把整個東海讀作人類的行囊,海拔兩千多米的戛灑是從夢境中切割出一塊桃花源,廈門人身材如南方春天里的紫燕……在一本詩集里行千里路,吳重生老師既踐行了自己以文視通萬里的創(chuàng)作觀,同時其摯愛大好山河和燦爛文明的愛國之心也表露無遺。
而且,其筆法傳承了中國傳統(tǒng)詩畫中獨特的空間感,總計一百零三首(組)詩歌中,超過九成有明確的地標所指,表現(xiàn)出以下特點:首先,以全畫幅講述空間中的景。比如《樂至的選擇題》,樂至是七彩的,油菜花里的蜜蜂、山腳下的天池、等待降雪的梅嶺……風景、歷史和故事都鋪呈在一幅樂至畫卷上,大、滿、寫實。其次,詩中意象情境多以平面化來網(wǎng)羅住人間的景與情。鄉(xiāng)路啊/讓我握緊你手心的鄉(xiāng)愁綠色恣意縱橫/它們?yōu)槿f里晴空寫下譯文千年老墻會說話/發(fā)黃的詩卷里收藏著繁星以詩敘事是祖先對子孫的開示/做這牌匾的木頭取自深山……鄉(xiāng)路與手心的鄉(xiāng)愁、綠色恣意縱橫與譯文、藏繁星的詩卷、家族開示的牌匾取自深山的木頭,吳老師總是青睞取三維世界里一組對立統(tǒng)一的情景意象,左右手一抓,揉成一個團,撫為鄉(xiāng)路譯文詩卷這些平面,和古人的窗含西嶺千秋雪一脈相承。最后,整本詩集風格上大小情勢統(tǒng)一。哪怕只是瀏覽一下目錄,或讀個兩三首,都能感受到詩人目光所及之處,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推天地為一面紙,甩山水為千萬點。天地萬物,可大可小,可上可下,空間不空,滿即是空。
這種底色和他的個人史相關嗎?改革開放四十年,70 后基本踩上了每一個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物質(zhì)匱乏、社會變動、信仰震蕩、時代紅利等一一迎面而來,又一一迎刃而解。吳重生老師,剛好出生于70 年代初期。他從浙江腹地浦江的耕讀之家,走到歷史和未來同樣精彩的杭州,再到祖國的心臟北京,成為記者、詩人、教授、出版人,是名副其實的美好生活的奮斗者、謳歌者、分享者。眼中有光的少年隨時代脈搏同頻共振,一路逐夢遠航,成為國家中堅70 后中的一員。這一代人,集體主義意識更強,在變化中更務實,奮進時更相信自己,社會議題上更中立,對未來更具饑餓感。有些烙印,我們可以從《太陽被人圍觀》這本詩集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幾個關鍵詞里窺見一二。
其中一個關鍵詞是青色。題目里有《白雪是青色春雷的引信》,詩行有戴上長江邊這片青色的天空就像黨史里那一棵文韜武略的松樹/從梅嶺長出青色的枝條他們?nèi)顼L般的腳步/帶走了/這座大山青色的一部分青色而高遠的天空/滌蕩了無邊的云海這是一個尋常的窗外/青色山脈正在向遠處延伸等。歌中唱道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一抹青色瓷是不是可以代表CHINA 的文明史?在吳老師的故鄉(xiāng)浙江就有龍泉青瓷,它在定都杭州的南宋時期達到鼎盛。對他來說,青色的天空會不會是歷史的長空,青色的枝條會不會是新生的希望,帶走了/這座大山青色的一部分是不是帶走了一個民族的田園牧歌,青色山脈正在向遠處延伸是不是從過去向未來的延伸?我大膽猜測,吳老師詩中的青色朝向過去,是能燒出天青色的故土,是曾滿懷生機和溫情的鄉(xiāng)村童話。
另外的關鍵詞是謎,詩集中謎面和謎底等反復出現(xiàn)。和前面對應,我大膽猜測,謎朝向現(xiàn)在和未來,觸摸著一個當代人和時代下人海中的隱秘而強烈的共振通道。讓巨石陣和仙華山一并留下吧/這個古老的謎/永遠不要開啟美食街是一個巨大的謎語/在陽光的罅隙里/請讓我清點歲月的饋贈玻璃棧道搭建的謎語/像極了剛剛過去了的/那個多汁的春天翠鳥停留的地方/就是我交付給你的/壯闊未來的謎面……世界局勢又一次強烈澎湃,我國發(fā)展面臨深刻復雜的變化,個體面臨的巨大不確定性,在當下這個節(jié)點誰不是停在謎面上的一只翠鳥?長短句的背后,70 后或許正在和我們一起見證他們曾在青春期歷經(jīng)的滾滾巨浪。我甚至隱約感覺吳重生老師把自己作為一個獵物,投身時代人海,同時又作為一個叫作船長的獵人去追捕這個獵物。圍獵的方式是古老的/我的心情成為唯一的獵物……壯闊的塵世追趕著少年!他以保守的姿態(tài)和對未來的期待來靜候這個謎底,渴望在矛盾的重逢中,完成一種回歸,太陽和月亮接壤兩座山巒的重逢大地就是天空。
這些或明或暗的星火,在這首《在天上挖一口井》中聚為一顆太陽,神與物游,物我相忘。在天上挖一口井/用來汲取滿天的云白和天藍/其實,人世間所有的井都高聳入云……如果水井是煙囪的前身/那么從地底里冒出的清泉就是白云/與井水時時照面的童年就是飛鳥……我夢想能在天上挖一口井/存儲關于人類文明的所有記憶。詩人把自我代入物,以物我相融的心靈之窗體察世界。藍天,總是在汲水的瞬間被打碎炊煙被壓縮成歷史的印記,煙囪在鳥的眼里也許就是一棵樹,磚石砌成的井壁是可見不可讀的舊時書……逐字逐行沉浸于一種魔幻現(xiàn)實中,這牢牢地攫住了我。對歷史的關切、對土地的深愛、對生活的沉思幻化為一縷細膩的清風緩緩地吹拂在心頭,帶來的卻是浩大在腦海中激蕩。在我看來,這明明就是一只鳥從農(nóng)業(yè)文明飛到了工業(yè)文明,煙囪曾是驕傲的地標,煙囪代表曾輝煌過并正被信息時代取代的工業(yè)時代,水井的低調(diào)、內(nèi)斂/一如我久經(jīng)風霜的母親,水井代表退出歷史主角的農(nóng)業(yè)時代。江水一直在流,我一直在天上飄,這只鳥聆聽水井和煙囪的對唱,最后借著自己的歌喉,站在世上的兩處清靜之地煙囪高處和水井深處,默默唱出自己的聽聞。這首詩在意象、語言、情感、思考上均做到了高度凝練。同時,在這首詩里,詩人超越了個人和時代的審美意趣,能讓各類讀者獲得普遍的共鳴,可謂經(jīng)典之作。
同樣精彩的還有詩集同名詩歌,第四輯《萬頃波濤眼底過》中的《太陽被人圍觀》。人無名不立, 事無名不成,名字一般都有特別的含義。據(jù)吳老師講,詩集的名字聽了他即將遠赴國外留學的女兒的建議。在這首詩里,太陽可以不在被人仰望的天上,可以是地上被圍觀的一堆枯草,人可以躍升高空,目光成為太陽的燃料。化為太陽的詩人看到很多時候/人類習慣用色彩來劃分/人與其他生物之間的疆域,但是太陽與這一堆枯草之間/有著隱秘的關聯(lián)/它們彼此交融,并且問候。這顆人格化、人文化的太陽可以看到一切生靈間的差異,也可以化為一切生靈,和一切生靈相融。The Sun, the world, the dream !同一顆太陽下,同屬一個世界,我們擁有同樣的希望和夢想,這首詩體現(xiàn)出了人類精神的實質(zhì)和世界的普遍價值觀。這讓我想起西方的塔羅牌,里面有一張?zhí)。它是世界的能量之源,代表成功與喜悅,有著最純真的快樂和滿足,擁有洞察一切真相的能力。在這張牌里,成功和失敗都不代表著結(jié)束,世界是要繼續(xù)前進還是止步不前,太陽給出了一個選擇,等著人們自己決定。這首詩就是整本詩集的太陽牌,崇尚初心、交互、相融、開拓。
最后,我也學吳老師在《太陽被人圍觀》里做一次神與物游吧。用千里目把天地碾展為一張素紙,歷史用青色,現(xiàn)在和未來用黑色謎面和白色謎底,勾畫其上,夢想花開,星星碎了一地,碎為萬水千山。萬物有靈,素紙上每一朵花、每一顆星、每一個點,給它熾熱的目光 / 給它平坦的綠地,都能與太陽對視。太陽是地上的煙囪和天空中的井,一個人的影子是否浮光隨日度,漾影逐波深?云來云往,被圍觀時,我們是否能堅守與太陽對視的初心,在云卷云舒中不墜青云之志,繼續(xù)前進?
王 毓
2022 年5 月2 日寫于錢塘江畔
跋一
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走的時候,我會停下腳步,看一看重生在異鄉(xiāng)走的路,就像一幅沒有邊框的巨畫,向四面八方散發(fā)出一位文化行者的多彩腳印。他和山川河流對話,和日月星辰私語,用流暢的筆墨勾勒城市的靈魂、故鄉(xiāng)的往昔,描繪風的旅程、表達云的心語。讀重生的詩,頓感豪邁之氣,立生進取之心。這種感覺自始至終地存在于我和重生相知三十七年的時間里!
暮春時節(jié),收到重生發(fā)來的《太陽被人圍觀》詩集電子稿,胸口又被這種感覺撞了。與其說我是與太陽一起圍觀他的詩歌,毋寧說我是先于太陽的始圍觀者。
我與重生既是高中同班同學,更是心氣相通的少年摯友。共同負笈于南山腳下的經(jīng)歷,給我們的生命鍍上了一層相同的底色。在校期間,他以石間為筆名,寫詩歌發(fā)表于?6兰o九十年代初,我倆分別在鄉(xiāng)鎮(zhèn)擔任團委副書記、文化員,重生利用團委和文化站的陣地,創(chuàng)辦了一份《大溪青年》油印小報,在縣內(nèi)一時風頭無兩。其間我記得他還油印了兩本詩集,分別是《擷浪集》和《二十歲的紀念》。履職金華日報社之后,他的角色一直在報人和詩人之間自由轉(zhuǎn)換,他的崗位從金華到省城到京城一路攀升,他寫詩的高度也在不斷升華。
海德格爾說過:如果人作為筑居者僅耕耘建屋,由此而羈旅在天穹下大地上,那么人并非棲居著。僅當人是在詩化地承納尺規(guī)之意義上筑居之時,他方可使筑居為筑居。而僅當詩人出現(xiàn),為人之棲居的構(gòu)建、為棲居之結(jié)構(gòu)而承納尺規(guī)之時,這種本原意義的筑居才能產(chǎn)生。
詩人是給天地萬物命名的人。而重生不僅僅在行走中給天地萬物命名,同時也一刻都沒有停止對自身的探究,這從《我找回昆侖山子民的身份》一詩中可以發(fā)現(xiàn)端倪:昆侖山代表所有關于遙遠的想象/ 高寒是高貴的代名詞/ 天地的外衣是五彩的/ 昆侖山腳下,春雷奔騰/ 陽光匯聚成詩歌部落。昆侖山分別有神話和地理上的存在,神話中的昆侖山是中華民族的第一神山,《山海經(jīng)》記載的西天王母、夸父逐日等神話故事都源于此山;地理上的昆侖山是西部山系的主干,在中華民族的文化史上具有至高地位。中華文化的根脈遇雪水而生發(fā)/ 它們循著河流的方向生長/以長江和黃河為枝蔓。重生把中華文化隱喻為昆侖之高遠、雪水之純潔,隨母親河開枝散葉,生生不息,灌注滋潤著華夏大地。作為一位文化苦行者,重生歷盡艱難苦苦尋覓一種思想的昭示、一種心靈的歸屬,在新疆阿拉爾腹地/ 我找回了自己昆侖山子民的身份,雖然昆侖不可見,但心中的求索答案悄然落地,而民族的自豪感、文化的認同感悄然升起!
太陽,一直是重生身上、詩中一個標志性的符號。吳思敬老師曾在《人民日報》上撰文,稱贊吳重生是致信太陽的詩人。重生的太陽情結(jié)源自哪里?從他家鄉(xiāng)的母親河身上也許能找到印證。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重生對故鄉(xiāng)的山水草木、風物人情,有著比一般游子更深的眷戀。他在《故鄉(xiāng)以太陽為江》一詩中寫道:故鄉(xiāng)以外的地方都是寒冷地帶/ 故鄉(xiāng)以外的地方都在春天之外。重生把人世間的溫暖和春天自私地賜予故鄉(xiāng),表達了對故鄉(xiāng)無以復加的愛。
重生先祖吳渭,在宋末元初辭官還鄉(xiāng),與友人共創(chuàng)月泉吟社,發(fā)起中國詩歌史上第一次全國征詩活動,其結(jié)集刊行的《月泉吟社詩》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一部詩社總集。另一位先祖吳萊為元末大儒,乃明朝開國文臣之首宋濂之師。家學淵源,綿延至今。在他的《雨和門是對歷史的一種呼應》中我仿佛看見了他心靈上的故鄉(xiāng):雨,無休止地敲打/ 這一扇門,晴天時它充作人間裝飾/ 雨天時,它想回到森林里去/ 它的紋路與莊稼、田園和遠方/ 有著某種隱秘的關聯(lián)。在江南的雨季里聽雨聲,讓人思鄉(xiāng)更切。行走萬里,唯老宅屋檐下的雨聲最能撫慰人心。森林是門的原鄉(xiāng),但注定無法回去,就像因為建造通濟橋水庫而被淹沒在萬頃碧波下的那一個前吳古村。天子文山下波影重重/ 我知道故鄉(xiāng)是不需要名字的/那些深陷于門板上的雨痕/ 活得太深刻。門前的天子文山,倒映在湖面,隨波晃動,先祖的功績就像門板上留下的雨痕,看不見卻深深地鑲嵌在家族的門楣上。雨和門的呼應,是現(xiàn)代與歷史在對話,是重生同先人心靈的交流。
重生寫的每一行詩句都有流動的氣韻,每一個元素都是飽滿的符號,信手拈來,閃爍著思想的光芒。壬寅年正月初二我發(fā)給他一張浦江縣城迎春門的照片,請他賦詩,半小時后他在電話里朗誦題為《我相信 迎春門》的詩歌。立春當天,該詩在早安浦江微信公眾號推出后,多家權(quán)威媒體旋即轉(zhuǎn)發(fā),當天閱讀量超過四十余萬。一時間,人人爭誦迎春門。重生的詩成為家鄉(xiāng)春節(jié)期間一種特有的文化現(xiàn)象,迎春門成為網(wǎng)紅打卡地。作為約稿者,與有榮焉!
重生是一位非常勤奮的人。剛參加工作時,他曾把重字和生字上下拆開,用作筆名千里牛。他說:我雖然沒有千里馬的才能,但是我有千里的志向。我要像不知疲倦的牛一樣,用心耕耘文學沃土,積跬步,至千里。當年鄉(xiāng)鎮(zhèn)工作任務繁重,重生都是擠時間奮筆疾書,一年僅新聞報道就要在省市報紙發(fā)表三百余篇。那些年我倆時常同床而眠,哪怕白晝再辛苦,只要靈感一來,他立即伏案燈下,往往我一覺醒來,他已是一篇作品完稿。正因為這般了解,我對重生2014 年作出踐行一日一詩的決定絲毫不覺驚訝,寫作已成為重生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2022 年4 月10 日,重生來電說應約為《經(jīng)濟觀察報》寫專欄文章,每日一篇。我百感交集,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在推動和感召著他?
陀思妥耶夫斯基說:我只擔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難。在告別南山腳下的校園時,我倆曾引此共勉;赝麃砺罚嚯y輝煌。重生的詩,就是從太陽里提取出來的光束。
張 華
2022 年5 月8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