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關于人類社會權力性質系列研究的第二卷。邁克爾·曼分析了從工業(yè)革命到*次世界大戰(zhàn)之前人類權力關系的歷史。他主要關注于法國、英國、哈布斯堡王朝統(tǒng)治下的奧地利、普魯士德國和美國的發(fā)展。根據(jù)這些細致的帝國研究,作者提出了關于民族與民族主義的興起、階級沖突、現(xiàn)代國家和現(xiàn)代軍國主義的新理論。
邁克爾曼的《社會權力的來源》以四卷本形式分析社會權力及其來源。它是一部引起社會學、政治學、歷史學和人類學等學者們*多贊賞和批評的作品之一!睹绹鐣䦟W評論》的書評認為,曼的這部巨著直承馬克斯﹒韋伯《經(jīng)濟與社會》的宏大敘事傳統(tǒng),表現(xiàn)出驚人的廣博、罕見的深刻、雄辯的理論。大部分書評相信,自1914年韋伯發(fā)表自己的巨著到1986年曼的*卷問世,西方學術界有了兩座可以相提并論的社會思想里程碑。
新版前言
本書非常大膽且雄心勃勃。它描繪和解釋了150多年間世界先進國家的權力關系的發(fā)展,并借助一個關于人類社會的一般權力理論來加以闡釋。讀過第一卷的讀者會熟悉我的論點: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可以從四種社會權力的來源之間的相互關系(即意識形態(tài)、經(jīng)濟、軍事和政治,IEMP模型)來解釋。這些權力來源產(chǎn)生出互動網(wǎng)絡。它們的邊界不是重合的,相反,它們是交疊、交錯和交織,有時則融為一體。它們抗拒社會科學家給出的簡單的一元論的社會解釋。更重要的是,它們否認社會行動者有能力充分理解自己的社會境況。正是這種不確定性,使得人類的行動有些不可預測,因此也不斷推動社會變革。
但是,與另外三卷不同,這一卷沒有那么大的視野。它不是全球史。有一位熱情的評論者,在書評開始用了恢弘這個詞,結語是這一卷僅憑其鴻篇巨制就已出類拔萃,深度的分析更顯示作者的洞察與決斷。(Snyder, 1995: 167)。但是其他評論者因看到這一卷的視野比第一卷縮小了而倍感失望。在這一卷,我自始至終僅僅聚焦于歐洲和美洲。我收縮視野,首先是因為在漫長的19世紀,歐洲及其白人殖民地構成了當時世界上的權力鋒刃。這是世界歷史上第一次由一個地區(qū)文明逐漸支配了全世界的社會權力的全部四種來源。這種支配地位并沒有延續(xù)很久,但是到1914年7月,即本卷所涵蓋時期結束時依然非常牢固。不過,本卷的焦點還要更集中一些,因為它基本上忽略這些列強的全球帝國。因為上述兩點,人們批評我的歐洲中心論。但是,我覺得這種批評是張冠李戴,因為本書明明是只講那個時代世界的一部分,盡管是當時最重要的部分。我從未想過忽略那些全球帝國或世界整體,而這些是第3卷和第4卷的內容。
在我決定聚焦于領先的發(fā)達國家時,方法論問題也是一個因素。人們經(jīng)常對我的方法提出質疑。我承認自己在方法論方面缺乏自覺。我只是干活,【viii】而沒有怎么考慮我的方法。布賴恩特(Bryant, 2006)和雅各比(Jacoby, 2004)對我的方法論和本體論做出了遠勝于我的解釋。不過,確實有一些實踐模式是我追求的。首先,我聚焦于權力鋒刃,即任何時間節(jié)點的最先進文明,從而縮小國家和地區(qū)的范圍。這在第2卷里非常明顯,我只討論了歐洲文明的5個領先國家:英國、法國、普魯士/德國、奧匈帝國以及美國(以及扮演串場角色的俄國)。
其次,我在自己語言能力的范圍內盡我所能地閱讀有關這個權力鋒刃的一切文獻,但是當我發(fā)現(xiàn)進一步的閱讀僅僅給我的論點增添一些細節(jié)或微小的限定時,我就停下來了。在閱讀早期歷史時,這一點比較早就到來了,因為我能閱讀幾乎所有出版的東西。但是為第二卷做準備,對于我是一次學習的經(jīng)歷。我最初的設想是,我的敘事要包括帝國歷史,要寫到現(xiàn)在。即便在決定聚焦幾個國家后,閱讀所能找到的哪怕一半文獻的計劃也不能實現(xiàn)。因為這意味著要花費的時間太多,要寫的東西太多。因此,我把帝國部分留給第3卷(并增添美利堅帝國和日本帝國),第4卷才寫到今天。
因此,第2卷只完成一半,就已經(jīng)太冗長了。我發(fā)現(xiàn),如果我要一直探究到當前的時代,那就不僅需要多寫一兩卷書,而且要更有選擇地閱讀。幸運的是,科技給了我?guī)椭。網(wǎng)絡在線功能的發(fā)展便利了我閱讀量的縮減。在撰寫第3卷和第4卷時,我已能夠通過搜索相關的在線大學教學大綱而進入一個歷史時期或問題。教學大綱能夠讓我了解學生需要閱讀的專題書目,其中更好的大綱還能讓我初步了解當前的爭論。然后通過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極好的圖書館資源,我利用上網(wǎng)看到的雜志的最新書評,進一步了解當前的思考。我很快就學會如何鑒別書評。我喜歡那種清晰地概述一本著作觀點的書評,而不喜歡沉溺于自我,只是表達自己觀點的書評。然后我去閱讀挑選出來的著作。這種方法或許能夠解釋為什么我更多地引用著作而不是雜志論文。這也是在羅杰斯布魯貝克當面指點后我才意識到的。不過,閱讀并不總是對我處置書籍方式的最恰當描述,因為我常常劫掠它們,通過目錄和索引查看與我搜尋的問題相關的章節(jié),略過其他章節(jié)。當然,這在學術上是一種罪過,但是鑒于今天的學術生產(chǎn)如此浩大,凡是做總體性研究的,只能如此。
【ix】在貫穿全書的方法論中的第三個特點是,一直在理論和材料之間互動,先提出一個一般概念,然后用歷史證據(jù)來檢驗和打磨,然后再回到理論,然后再回到材料,如此循環(huán)往復。在有一點上,這一卷與第1卷不同。我在第1卷里指出,在解釋歐洲為什么率先現(xiàn)代化時不能使用比較方法,因為沒有這種原生突破的其他個案(日本令人矚目的突破是通過有意識地適應歐洲制度實現(xiàn)的)。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把歐洲與一個個案加以比較。這個個案本來有可能突破,進入工業(yè)資本主義,但是實際上沒有做到。這就是中國。不過,在第2卷里,我運用了比較方法,因為歐洲開始分裂成民族國家,它們有明顯的邊界,它們在發(fā)展中有足夠多的相似與差異,使得我們可以對它們做比較分析。有的讀者把我在第1卷對比較方法的排斥視為堅持一種原則。其實不是。那是一種實用態(tài)度。在這一卷里,實際情況使我可以做比較研究。
不過,重申一下,這一卷表達的是一種獨特的社會學的歷史觀,比歷史學家更關注理論問題,但比社會學家更關注歷史。這一卷沒有第一卷那么宏大的地理和歷史跨度,但主旨依然如此。
讓我來講一下我自以為它的長處。在此我繼續(xù)闡述我在第一卷里提出的觀點:社會不是鐵板一塊,也不是系統(tǒng)性的。認了社會是由權力網(wǎng)絡──意識形態(tài)、經(jīng)濟、軍事和政治權力──構成的,它們沒有相同的邊界。這些網(wǎng)絡是交疊、交錯和交織的,它們形成的單位要比大多數(shù)社會學家所認同的單位松散得多。我在第9頁已經(jīng)提及,在這一卷所涵蓋的時期,國家逐漸固化成具有某種程度的邊界性的民族國家。但是,它們依然與更廣大的西方文明糾纏在一起。后者是一個基本的身份單位,在一定意義上具有競爭性。因此,社會學的主要概念社會就在民族國家和文明之間不斷地變形。但是,單個民族單位的相似與不同,以及它們在各自臣民/公民生活的歷史周圍建筑籠子的事實,使得我可以對它們進行比較分析。
這些比較圍繞著我所確認的兩個現(xiàn)代主要行動者:階級和民族國家。我認為,這二者不能像通常的看法那樣被視為完全互不相干。它們也不是對立的,相互挖墻腳的。相反,經(jīng)濟和政治權力是相互糾纏著發(fā)展的,相互影響而不是相互削弱。
【x】社會學和歷史學的最新潮流有可能模糊這一點。當我開始寫這一卷時,階級分析正如日中天。所謂的社會史主要聚焦于階級關系,尤其是工人階級。然后對這種過分的偏重就有了以一般的文化轉向為形式的反彈,文化取代經(jīng)濟成為主要研究對象。就階級而言,這是從話語、符號交流的角度進行討論的,而不是從具體的勞動關系或物質生產(chǎn)工具的角度來討論的。這種情況是自1980年代以來西方社會傳統(tǒng)左派衰落的結果。但是新左派也在興起,關注的焦點不是階級,而是身份認同權利,特別是性別和族裔的權利。論述性別關系的學者轉移了人們對階級分析的注意力,盡管他們之中也有人關注階級與性別的關系。但是,關注族裔的學者實際上忽略了階級關系,那些研究民族和民族主義的學者尤其如此。于是,階級和民族就被分割開來,放在不同的盒子里,最初階級最重要,后來民族取而代之。這就模糊了實際情況,即階級和民族是一起相互纏繞著發(fā)展的。例如,現(xiàn)在流行的說法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表明,民族戰(zhàn)勝了階級。但是,我們在這一卷和第3卷里會看到,他們的相互關系遠比這種說法復雜得多。
我相信,本書會是現(xiàn)有關于現(xiàn)代國家的最好論述。第3章展現(xiàn)我本人的現(xiàn)代國家理論。我的觀點是,由于國家具有不同的功能和不同的民眾構成對各個國家的壓力不同,國家最后表現(xiàn)為各種不同的形式。這個觀點能夠更好地應對真實世界政治生活的雜亂狀況。其次,我對5個國家的論述立足于對其財政和雇員記錄的詳細統(tǒng)計分析之上,在這種量化研究的基礎上,我能夠進一步做出一些宏大的歷史概括。在這段時期,國家的主要功能發(fā)生急劇的變化。在這個時期之初,國家的主要功能是籌措資金進行戰(zhàn)爭。查爾斯蒂利有一句名言:戰(zhàn)爭制造國家,國家制造戰(zhàn)爭(Tilly, 1975: 42)。但是,我認為,上述論斷也僅僅適用于到19世紀中期為止的歐洲。無論蒂利還是我的模型都不可能完全適用于其他大陸。事實上,森特諾(Centeno, 2002)發(fā)現(xiàn),這種論斷只是在負面意義上適用于拉美歷史。拉美的國家很少制造戰(zhàn)爭,因此它們始終比較弱小。赫布斯特(Herbst, 2000)就后殖民時期的非洲也下過類似的論斷。因此,那些地方的問題就變成為什么它們不打仗?到19世紀末,西方國家的民事功能,諸如基礎設施建設、教育、公共衛(wèi)生以及最初的福利國家萌芽已經(jīng)開始與戰(zhàn)爭功能競賽了!緓i】于是就有了民事/軍事二元國家。在20世紀的大部分時期,西方國家保持了這個特點。到20世紀末,許多國家主要履行民事的功能,喪失了其原有的主心骨。從我引用的材料中還可以看到,這些國家在它們的領土上發(fā)展了比以前更大的基礎權力,盡管令人驚訝的是,它們的整個財政規(guī)模在整個經(jīng)濟中的比例并不比19世紀初更高──因為經(jīng)濟增長實際上略微高于政府規(guī)模的增長。它那時還不是一個利維坦,它也沒有像人們通常所以為的那么科層化。美國總統(tǒng)哈里森(1889-1893年在位)在星期天會親自去打開白宮的前門,因為那天是男管家的休息日。
我的政治權力分析的第三個長處是,我把重點放在民族國家的興起上。這就給我經(jīng)常遭到批評的對政治權力和經(jīng)濟權力的非常規(guī)區(qū)分提供了進一步的論證。政治權力關系在這一時期的角色更多地取決于集體權力(經(jīng)由人民的權力)而不是個別權力(支配人民的權力)。戰(zhàn)爭成本的增大帶來國家基礎設施的發(fā)展,而這意味著人民及其互動網(wǎng)絡被逐漸動員起來,并被納入民族。我所使用的隱喻是,他們被關在民族國家的籠子里,被入籍。這是很自然的結果,因為主要根據(jù)各個國家的政治權力的型構,社會關系,尤其是階級關系也變得各不相同。盡管資本主義的經(jīng)濟權力關系在發(fā)達世界里也是各式各樣的,但是在決定勞工沖突的后果時,沒有具有民族特點的政治權力那么重要。
就階級而言,在這一卷所覆蓋的時期,資本主義有驚人的成長,由此產(chǎn)生了第一次和第二次工業(yè)革命以及大規(guī)模的經(jīng)濟增長。這就導致了現(xiàn)代社會階級的發(fā)展,如資本家階級、中產(chǎn)階級、工人階級和農(nóng)民階級。在這段時期的大部分時間里,我都聚焦于工人與資本家的關系,只是在16章討論中產(chǎn)階級,在19章討論農(nóng)民。我證明,農(nóng)民有能力形成比馬克思所主張的程度更高的集體組織,中產(chǎn)階級則非常紛雜,遠遠不具有通常人們認為的那種民族主義情感。我在《法西斯主義者》(2004)一書里證明,他們并非比其他階級更容易接受法西斯主義。從法國大革命到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所有這些階級都極端重要,因為工業(yè)資本主義成為社會的基本經(jīng)濟權力結構。一些社會學家批評我用太多的篇幅論述階級關系(理由是階級已經(jīng)過時),他們似乎沒有抓住漫長的19世紀的實際情況。
【xii】但是,從兩個意義上看,工人與資本家雇主之間的階級關系是含混不清的。首先,工人覺得自己受到剝削,但是為了糊口,他們必須在日;A上與雇主合作。因此,對于工人和雇主雙方來說,沖突與合作乃是時時需要做出的選擇。其次,當工人組織起來時,就出現(xiàn)了三種可能的團結方式:整個工人階級的階級團結,特定行業(yè)工人的部門團結以及特定企業(yè)內工人的單位團結。在此,我認為,無論是沖突還是合作,無論沖突采取三種方式的何種組合,用政治權力關系比用經(jīng)濟權力關系可以做出更好的解釋。具體地說,被政治權力排斥的工人越多,他們就越可能建立以階級為基礎的組織,越可能認可社會主義者或無政府工團主義者的主張,革命的前景比改革的前景對他們更有吸引力。因此,從階級、社會主義和革命情緒的角度來排序,首先是俄國,然后是奧匈和德國,再后是法國和英國,最后是美國。
現(xiàn)在我們來看看對本卷的批評和誤解。有些人把我對階級覺悟的不同情況的分析解釋成法政治權力關系比經(jīng)濟權力關系更重要,因此這本書是以國家為中心(例如Tarrow, 1994; Mulhall, 1995)。對此我不能茍同。在第737頁我的結論部分,我區(qū)分了我稱之為二元決定的兩個階段。在第一個階段,到1815年為止,經(jīng)濟和軍事權力關系在社會的建構中具有支配性的作用。但是在19世紀,權力重心轉移,到19世紀末,經(jīng)濟和政治權力關系(資本主義和民族國家)占據(jù)支配地位。表面上,這似乎使得經(jīng)濟權力關系具有某種優(yōu)先地位,人們很自然地會假設,這兩個階段對應著第一次和第二次資本主義工業(yè)革命的啟動。這也意味著,發(fā)達世界變得愈加以國家為中心,而這正是我在這一卷的主要論點之一。但是,這些二元性質是對非常復雜的實際情況的極度簡化。我應該承認,我自己也一直對這類簡化有點不舒服。對其他時代和時期的類似極度簡化會看上去有些不同。
就階級關系而言,我應該指出的是,最重要的是不同國家的不同情況,而從政治權力關系的角度能夠更清楚地闡釋。如果說這個時期的任何地方都有勞工的不滿呼聲,那么從資本主義固有的經(jīng)濟權力關系的角度可以得到解釋。同時我也承認,為了解釋部門組織和單位組織的出現(xiàn),我們還需要注意行業(yè)和公司結構!緓iii】資本主義的結構顯然也是任何一種解釋的必不可少的部分。而當我們把這一點與政治權力關系結合起來后,我們就能夠對階級的后果做出一種充分的解釋。但是,在這個時期,我無意于把政治權力提升到經(jīng)濟權力之上。
喬治勞森(Lawson, 2006:491)認為,我的整個著作里可能包含著一種沒有言明的等級:軍事權力在頂層,接下來是政治權力、經(jīng)濟權力,最后是意識形態(tài)權力。我認為這時一種誤解。鑒于多數(shù)社會科學研究都忽視軍事權力,我的論述可能顯得太多了。但是,我的觀點是,軍事權力和意識形態(tài)權力的作用比其他兩種權力更不穩(wěn)定。它們有時在世界歷史重大時刻勃然興起,黷武主義會發(fā)動改變歷史的重大戰(zhàn)爭,意識形態(tài)權力偶爾會導致人們的世界觀的超越性的革命變革。但是,軍事權力平時會待在忙于自己生意的軍人集團的廂房里。同樣的,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意識形態(tài)權力基本上在復制統(tǒng)治的權力關系(正如馬克思主義者所說的)。在這一卷里,軍事權力在這個時期的開始和結束時很重要(殖民地例外,在那里一直很重要),在20世紀它再次變得更重要了。在這個時期,意識形態(tài)權力從未達到很早以前世界宗教出現(xiàn)時期的高度,也沒有達到20世紀世俗意識形態(tài)的高度。我在第4卷結束時會對權力來源的相互關系和相對重要性做出更一般的論述,但我反對對它們做出一種簡單的等級排序。
歐洲在1815年以后基本上處于和平時期因此,在這一卷里,軍事權力關系實際上的出場要少于第1卷和第3卷,主要出現(xiàn)在這個時期的一頭一尾。在這一時期結束時,我們會看到軍隊相對擺脫了文官政府的控制,而這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起因中很重要。我在第21章討論了這一點。在第3卷里,我簡要地回顧了這些原因,應該指出,除了原來關于這次大戰(zhàn)原因的解釋,我還進一步強調了千年之久的歐洲黷武主義和帝國主義傳統(tǒng)。這一章受到好評,因為它從許多方面對我的人類社會整體模型做了最清晰的證明。正如我在第796頁所做的結論,戰(zhàn)爭出自于交疊交錯的權力網(wǎng)絡的互動所導致的意外結果。沒有人能夠控制或預測其他國家、階級、政客和軍隊的反應。這就是為什么在1914年8月開始了一場災難性的戰(zhàn)爭,從而導致了在第一卷里興起的那種歐洲權力的滅亡!緓iv】在20世紀上半葉階級關系的結局中,軍事權力關系也扮演了某種角色。只是在兩次大戰(zhàn)中遭到失敗的國家才有真正的革命嘗試。我在第3卷里將論述這一點。有許多例子可以證明我的最基本觀點:如果不考慮幾種社會權力來源的交織情況,我們就無法解釋任何時期的重大社會發(fā)展。無論意識形態(tài)、還是經(jīng)濟、軍事、政治的決定論都必須受到拒斥。但是,在這一時期,除了殖民地不在我的論述范圍外,軍事權力和政治權力是緊密交織在一起的。在先進國家里,軍隊已不是封建軍隊了,準軍隊和內戰(zhàn)都很少見。這里討論的戰(zhàn)爭發(fā)生在國與國之間。實際上,此時此刻,只有發(fā)展脫離文官政府的軍人集團,才能維持軍隊的獨立,使軍隊不受政治權力的支配。
再看意識形態(tài)權力。一些人批評我具有太多的唯物主義、工具主義和理性主義色彩。我的模型在原則上與上述無關,只是在實際論述時有時會磕磕絆絆。我更喜歡意識形態(tài)這個詞,而不喜歡文化、話語,這倒不是因為我把意識形態(tài)視為虛假的──唯物主義者有時這樣說。我所說的意識形態(tài),只是指一種超越經(jīng)驗的寬泛的意義系統(tǒng)。文化和話語是過于籠統(tǒng)的術語,涵蓋了一切信仰、價值觀和規(guī)范乃至一切表示某種意思的觀念的交流。在這樣泛泛而談時,它們就預設了理想領域和物質領域之間的反差,后者導致了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的久遠論戰(zhàn)。物質可以被視為與文化相對立的自然,或者是經(jīng)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對立,經(jīng)濟/軍事利益共同體(如國際關系領域的現(xiàn)實主義的看法)與建構主義的對立,甚至是結構與能動性的對立。
這種二元對立的論戰(zhàn)是永無休止的。在一段由唯物主義理論解釋一切的時期結束之后,我們現(xiàn)在又看到用文化解釋一切的種種理論。正如我以前指出的,民族和種族已經(jīng)取代階級,成為研究的對象。它們被說成是文化的,而階級被說成是物質的。在討論它們時根本不涉及階級。文化的和種族符號主義理論基本上取代了唯物主義解釋民族和種族的理論。30年前,法西斯主義是用資本主義和階級來解釋的,現(xiàn)在它被視為一種政治宗教。我在《法西斯主義者》和《民主的陰暗面》中提示,這不是進步,而只是在同樣片面的理論之間的轉換。
邁克爾曼(Michael Mann),牛津大學社會學博士,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社會學系教授。主要著作有:《社會權力的來源》(四卷本)、《不連貫的帝國》、《法西斯主義者》、《民主的陰暗面》。
新版前言
前言
第一章 導論
第二章 經(jīng)濟和意識形態(tài)權力關系
第三章 一種現(xiàn)代國家理論
第四章 英國工業(yè)革命和舊的資本主義政權,17601880年
第五章 美國革命和聯(lián)邦自由資本主義的確立
第六章 法國革命和資產(chǎn)階級國家
第七章 四至六章的總結:階級和國家的出現(xiàn)
第八章 地緣政治與國際資本主義
第九章 圍繞德國的斗爭(一):普魯士與集權民族資本主義
第十章 圍繞德國的斗爭(二):奧地利與邦聯(lián)代議制
第十一章 現(xiàn)代國家的興起(一):定量統(tǒng)計資料
第十二章 現(xiàn)代國家的興起(二):軍事權力的自治
第十三章 現(xiàn)代國家的興起(三):官僚機構化
第十四章 現(xiàn)代國家的興起(四):民事機構的擴展
第十五章 英國工人階級抵抗的興起,18151880年
第十六章 中產(chǎn)階級國家
第十七章 第二次工業(yè)革命中的階級斗爭,18801914年(一):英國
第十八章 第二次工業(yè)革命中的階級斗爭,18801914年(二):工人階級運動的比較分析
第十九章 第二次工業(yè)革命中的階級斗爭,18801914年(三):農(nóng)民
第二十章 理論總結:階級、國家、民族及社會權力的來源
第二十一章 經(jīng)驗主義的巔峰超越巔峰:地緣政治、階級斗爭和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
附錄:國家歲入及雇傭狀況的附加表
譯者說明